Lonesome Street

summary: 克莱恩成为无面人后，尘封在心底的许多记忆，在能力作用下如同放大镜一般重新审视观察着……

只是一个丧偶文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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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莱恩站在一面全身镜前。镜中的他脸庞消瘦棱角分明，和克莱恩柔和的样貌千差万别。

他慢慢、仔细地系着领结，来到这个世界那么长时间他对领结的打法依然不熟练。

那是条带着暗金色纹路的领结，和他的金色眼镜很相衬。克莱恩在给“格尔曼”置办新的一套礼服时，特别留意到它。

克莱恩指尖抚着领结上的金丝纹路，思绪回到了廷根的夏天。

*

那是在夏日的某个午间。

明朗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办公室。邓恩灰色的眼眸在他眉骨的阴影下显得幽深静谧。

克莱恩记得当时他只注意到了那双迷人的眼睛。靠着无面人的能力，他在回忆里注意到队长那天戴着流光溢彩的暗金纹路领结，队长说话时上下浮动的喉结，光洁的下颌线……队长是一个注重外表的绅士，克莱恩不太见到他胡子拉碴的模样。

不过他的办公室有些凌乱，文件和报纸随意地堆叠在桌上，他总会隔上一两周才收拾整理归类，似乎有些拖延症。有一次克莱恩在邓恩办公室里汇报工作后，忍不住提出帮忙整理。邓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没有阻拦他。

那天傍晚他们相约一起吃了顿晚餐。

*

穿着黑色呢质大衣的克莱恩，出门随意找了一家餐厅。或许是靠近港口的关系，这家咖啡厅的菜单里难得挂着费尔默手冲咖啡——那是邓恩最喜爱的咖啡，对克莱恩来说口感偏酸了些。

克莱恩犹豫了下价格问题，还是点了一杯。侍者将咖啡端上来时，熟悉的香气让他又想起队长身上的气味……

成为无面人后，尘封在心底的许多记忆，在能力作用下如同放大镜一般重新审视观察着。

*

邓恩身上有着烟草和咖啡混杂的气味，如同鲁恩大多数绅士一样。一整天下来，他身上还有稍许的汗味，那是邓恩独有的味道，克莱恩第一次那么明晰地分辨出来。

克莱恩与邓恩并肩走着，此刻他觉得自己离队长很近很近，近到可以看到他鬓角的毛发，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。可他又觉得自己离队长很遥远，此情此景让他感到疏离和陌生，如同他们在红色月华下第一次相遇。

黄昏橘色的霞光如颜料一样涂抹在深灰的石质路面上，还带着夏日的余温。克莱恩莫名觉得自己脸上也被夕阳照得有些发热。

邓恩带着克莱恩在黑荆棘安保公司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。

“他们家的三明治很不错。”邓恩对克莱恩介绍道，“不过晚餐的话，我们还是点一些炖菜吧。”

克莱恩闻言嘴角翘了下。

“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？”

“不没什么。”克莱恩想起队长入他梦就吃了顿饭的神奇操作，当然他是不会说出来的。

和梦里一样，邓恩吃饭的动作很斯文，看得出他家教良好。克莱恩发觉自己对队长一无所知，他不了解队长的过去，不知道他是否有家人，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加入值夜者，又曾经经历过什么变成了如今稳重可靠的模样。他只是如其他队员一样，无条件地信赖着邓恩，接受他的保护。

直到邓恩死去，克莱恩都未曾更近一步地了解他。

……克莱恩以为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，有很多很多的可能性。

*

克莱恩坐在咖啡厅里，望着窗外奔走的行人。他看见两位穿着礼服的绅士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进咖啡厅。其中一位年长一些，眼神温柔地看着对方，倾听对方的所见所闻，然后恰到好处地提点一两句。年轻人没有注意到年长者目光，沉浸在自己分享的喜悦中。

*

结束了晚餐，邓恩和克莱恩走出餐厅。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，路边亮起了星星灯火。

邓恩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烟斗，那是他平时常常把玩的烟斗。

“介意我抽烟吗？”邓恩温和地询问道。

“没关系。”

邓恩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，熟练地一手夹着烟斗一手用火柴划过火柴盒点燃。

邓恩抽了口烟，缓缓吐出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，握住烟斗，眉头微微紧锁。

克莱恩静静地看着，透过朦胧的烟雾，望着对方灰色的眼眸——仿佛这样就不会被对方察觉。

“抱歉，我想事情出神了。”邓恩忽然转过头，对克莱恩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。

“…没关系。”克莱恩咳嗽了下，自然地收回视线。

他们在餐厅喝了点酒，克莱恩觉得自己有些微醺，脸上又有些发热。他刚觉得队长侧脸，眼角的细纹都那样恰到好处的好看，是温柔的轮廓。

邓恩忽然搭上克莱恩的肩膀带着他走。他已经抽完了烟，将烟斗收了起来。

“我送你一段路，帮你叫辆马车。”

克莱恩有些僵硬，但很快适应了对方的脚步。

他们很少这样“亲热”的肢体接触。克莱恩侧过头，又忍不住观察起邓恩。对方似乎因为喝了酒有些热的关系，扯松了领口。他注意到领口下有一颗很小的痣，藏得可真好啊。

“怎么了？今天一直在看我。”邓恩问道。

“…队长平常不回家吃饭吗？”克莱恩回避了话题。

“嗯，我一个人住，又经常值班，所以干脆一日三餐在外解决了。”

*

克莱恩结账离开了咖啡厅。明天就是1月4日了，他准备去普利兹港买船票离开贝克兰德。

他走到街道，隔着咖啡厅的玻璃望去，那两位绅士还在愉快地交谈着。克莱恩颇为欣慰地想，能守护住贝克兰德真是太好了。

*

他们来到街角的路灯下。邓恩松开了手，但和克莱恩的距离还是很近，近到克莱恩觉得他凑过去就能亲吻到对方的嘴角。

邓恩灰色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下。

路灯昏黄的光芒轻柔地洒在他们身上，美好得像是一幅定格画。

“队长再见。”克莱恩听见自己这么说着。

“…再见。”

戴着高礼帽的男人，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，然后逐渐消失在夜色里。

*

克莱恩起身站到落地镜前，以格尔曼的样貌整理了下领口。他的手抚摸到自己领口下方的位置，那里有一颗很小很小，不起眼的痣。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拿起衣架上的呢大衣套上准备出门。

他已经买好了白瑙号的二等船票，接下来就退房离开旅馆，从此开启崭新的冒险家篇章。

格尔曼·斯帕罗握着手杖，提着行李，轻轻关上了房门。

房间内，一支烟斗被留在桌上。